视频摄制（央广网 记者 郑重）

　　央广网北京9月27日消息（记者梁爽）月入3000每月还贷5500，90后女生为学英语背上12万元贷款，初入北京打拼的她却因为一时冲动，成了“学奴”。

　　想着学好英语，升职加薪，今年25岁的张贝贝凭着一股热情“咬着牙”报了华尔街英语VIP课程。这一咬确实也让张贝贝出了不少“血”，36个月的学习课程，需要缴费将近14万元。然而刚刚毕业一年的她工资实在捉襟见肘，无奈下贝贝接受了华尔街英语推荐的课程贷款，向第三方机构“百度钱包”贷款12万余元，分24期还款，算上贷款利息，她每月付款5500多元。另外，贝贝还用信用卡支付一万多首付。

　　透支信用卡，问朋友东挪西借，贝贝告诉记者，当初想着学好有出息让父母骄傲，“现在更不敢让家人知道，不仅没有成绩，还背着12万贷款，他们知道会‘疯的’。”

　　如今，如何保证每个月按时交付贷款成为贝贝最大的烦心事，曾经想流利说英语的愿望现在也没有时间去完成，贝贝只希望能够尽快解除合同，停止贷款，回到正常的生活。

　　2017年10月31日，张贝贝（化名）与华尔街英语签订课程注册合同。（当事人供图）

　　每月还贷5500 连换两个工作仍资不抵债

　　贝贝从事服装设计工作，因为工作需要，一直想学好英语。去年10月底，在街上正好收到华尔街英语的宣传单，抱着了解一下的态度，没想到这一去就刷了信用卡、办了12万多的贷款。

　　贝贝回忆称，贷款时华尔街英语课程顾问只问了自己的工作单位和收入情况，口中说着“试一试，不一定能办下这么多钱”，手里拿着ipad进行贷款操作，结果没过几分钟，课程顾问告诉她，“贷款成功了。

　　“报完名出去腿都软了。”贝贝说，“当时被打了一身鸡血，也没想太多，满心都是对未来的美好期许。”就是凭着这股热情和期待，每月工资只有3000多元的她，报了华尔街英语VIP课程。按照课程顾问的话说就是“吃几年苦，未来就是一片光明。”

　　贝贝坦言，直到第一个月还款时，看到扣除金额5500多元才真的“心一颤”，之后每个月都是先刷信用卡还款，然后再问朋友借。

　　为了支撑高昂的学费，贝贝连换了两个工作，中间还一度处于失业的状态，但每个月按时还款的压力还是如期而至，“逾期会影响自己的征信。”贝贝知道，自己初入社会，信用如果出现问题是更大一个麻烦。

　　“我就算不吃不喝不睡也还不起了。”如何还朋友钱，如何再问朋友借钱，贝贝说，脑子里每天都是这些事情，自己从没有想过，当初憧憬的美好未来，竟会把本来平静的生活变得“鸡犬不宁”。持续透支信用卡，拆东墙补西墙的日子维持到了今年9月份，“我现在已经一身债，10月份无论如何都还不上了。”贝贝告诉记者，因为华尔街英语和百度钱包是合作关系，所以当初自己可以很轻松的贷款数十万，现在不能按时还款，希望百度钱包可以如实审查自己的收入状况。

　　目前，贝贝已经联系了百度钱包，将自己情况如实做了反馈，对方回复是等待与华尔街英语的沟通结果。

　　从2017年10月贷款至今，张贝贝已经如期还款10期，但还有7万多元等待还款。（当事人供图）

　　贷款“易如反掌”退款“难于青天”

　　不仅还款压力大，VIP课程以及服务在之后的几个月都发生了变化。贝贝说，每个单元原本三节中教老师的课，在没有提前告知的情况下缩成了一节，时间却还是50分钟；当初说好的VIP课程指定教室、老师一对一讲解，但是很多次上课都出现没有VIP教室的情况，老师只能拿着一张A4纸陪着贝贝坐在多媒体公共区域讲课，然而旁边还有很多学员在说英语做练习。

　　最让贝贝诟病的是，课程顾问原本说好的帮忙安排课程，结果却是建议她加7万升VVIP。贝贝非常苦恼，已经债台高筑的她不可能再有钱升级，然而课程顾问的话又是非常肯定“不升级后期学习肯定跟不上”，这让贝贝有很大的心里压力，这么多钱花着，怎么后期还跟不上？

　　对课程的不满，加之还贷的压力，债台高筑的日子走到了边缘，终止与华尔街英语的合同成为了贝贝改变生活的唯一出路，但退款难又成为另一个棘手的问题。

　　“我要解除合同。”当贝贝提出这个要求后，她得到的反馈却是VIP学员30天后不可以退课退款。“我们是成人英语教学机构，卖的是方式方法，30天内如果不满意可以申请退款，但30天后就代表学员认可教学方式，并且合同上明确写有条款不可退款。”华尔街英语北京国贸分店校长回复到。

　　但据记者了解，相对于VIP学员不可以退款，普通学员则没有这个约束。已经办理退款的李女士提供给记者一份华尔街英语普通学员退款表，记者看到，根据学员申请时间长短在对应的1到20个月内均有相应的退款扣除费用。扣费金额都比较高，呈逐月递增的趋势。以报名30个月课程为例，7天内申请退款扣500，一个月内扣4800，如果到了第20个月要求退款，机构则会把47000的课程费用全部扣除，返还金额为0元。

　　记者调查发现，和贝贝一样深陷退款难的学员不在少数，其中普通学员虽然可以退款，但也没那么容易。沈阳小伙儿王岩报的是6万多的普通班，去年6月，报名一个月后觉得不合适要求退课，一年时间过去了，至今仍未收到退款，同时办理的学费贷款还要按时还。

　　另外，记者在名为“华尔街退款全国联盟”的QQ群中看到，700多人大群每天有近一半的人活跃在线，2012年成立至今，话题群一直处于活跃状态，并且每天都有成员在群里交流退课或退款心得。

　　华尔街英语普通学员退款扣费表。（当事人供图）

　　多家培训机构提供课程贷款 分期成“挽留”学员首选手段

　　贷款一时容易退款却百般难，一旦贷款，学员退课不成还易面临“信用危机”，课程停了，还贷的钱却不能停。记者上网搜索发现，除了华尔街英语，英孚教育、韦博英语、沃尔得国际英语等多家成人英语培训机构，目前均提供课程贷款服务，面对动辄几万到几十万的课程费用，分期付款成为很多机构“挽留”学员的首选手段。

　　沈阳小伙儿王岩向记者反映，自己刚工作不久，原本没有经济实力支付6万多的学费，在课程顾问的建议下，通过百度钱包贷款的方式支付了学费。但是每个月2000多的还款压力对于刚刚步入社会的他来说，还是入不敷出，“当时就是被说晕了头。”为了不影响工作，在家人的帮助下王岩提前还清了贷款，“虽然现在钱都还了，但是想退的课却退不了，拖延了一年至今没有说法。”王岩无奈的说。

　　为进一步了解课程贷款情况，记者以消费者身份到北京王府井华尔街英语门店咨询。当记者表示学费高昂时，华尔街工作人员向记者推荐了课程贷款，并表示“这是很多学员选择的付款方式，一张身份证就能办理贷款。”

　　律师：培训机构有义务向消费者明示贷款关系 如有误导则涉嫌欺诈

　　华尔街英语提供课程贷款的行为是否合理？为何出现退款难问题？看似“疯狂的”学习行为，背后是否存在违规操作？

　　对此，京师律师事务所律师许浩认为，问题的关键在于培训机构是否明确说明贷款关系。“培训机构有义务向消费者说明贷款关系，这笔钱不是交学费，而是借款，而不能按时还款会影响到个人信用。如果没有告知清楚，给消费者造成误导，培训机构则涉嫌欺诈。”

　　知名IT和知识产权律师赵占领也表示认同，从法律上看，只要是有自主行为能力的成年人，签了合同就代表个人意愿。因此，赵占领律师也建议到，消费者在签合同时一定要谨慎，否则发生纠纷，很难在举证清晰的情况的下解除合同。

　　针对退款难问题，许浩表示，不在于合同中是否写有30天后不能解除合约的条款，而在于培训机构是否出现违约行为。根据《合同法司法解释（二）》第九条，提供合适条款的一方免除自己责任、加重对方责任、排除对方主要权利的，该格式条款无效。

　　教育专家：教育投资也要量入而出

　　初入社会，像贝贝一样在大城市打拼的年轻人不在少数。他们步入社会时间不长，自身财富累积还不多，但未来收入上升空间大，为了满足自身的发展需要，分期成为90后消费“刚需”。根据《2017中国分期购物行为报告》报告显示，20-30岁人群是分期消费的主力，尤以90后居多。随着支付便捷化人们的货币观念减弱，在消费受收入水平制约的背景下，超前消费意愿强烈。

　　“教育投资固然没有错，但一定要量入为出。”在中国教育科学研究院研究员储朝晖看来，学好知识更多的应该是付出相应的时间成本，而不是很高的经济成本。同时，学习不能一蹴而就，需要十几二十的漫长周期，对于贷款学习，事前一定要做充分的考量。

　　复旦大学社政学院心理学系教师高山川认为，在某种情绪感染下，我们不能苛责消费者做出一个错误的判断。她解释到，人的注意力是单线的，当有人连续几个小时一直在对你传输某种观点的时候，人是没有办法集中思考的。因此也就会出现“冲动消费”。

　　“很多销售人员都经过专业的培训，他们懂得消费者的心理需求，因此会给消费者描绘一些美好的蓝图，从而引起消费者的情感共鸣，最终导致消费者缺乏理性的计算，而做出不理性的判断。”高山川建议，企业本身也应该加强社会责任感，区分目标消费群体，同时有关部门应加强监管，避免纠纷的产生。

　　（文中采访对象均为化名）